码字狂魔宫羽

　　第十章

　　这个以马库斯为首的盗窃团伙组织非常严密，在刚入伙的那段时间里，会有人全天候监视你每天都干了些什么，以免会有警察或者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即使在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之后，也难保不会面临突击检查。

　　克拉克并不是警察，不过他确实是别有用心的人。他在通过了测试之后就被蝙蝠侠“抓走”了，但他不能确保没有人跟着他，万一被发现了呢？计划败露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克拉克并不是独自居住，如果他回去，就等于是暴露了杰森和迪克的住所，把这两个年轻人也暴露在危险当中。

　　所以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回去，找了个没人的巷子，靠墙坐下来睡了一会儿。这样的睡姿着实是不太舒服，所以天还没亮他就又醒了过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背，想想还是无处可去，便决定了在大街上游荡到下午。

　　夜里吃的那顿汉堡让克拉克没有吃早饭的兴致，而等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饥饿感的来袭，在马路边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盯着对面那家人来人往的餐厅。

　　口袋里藏着的现金是准备用来充当赃物蒙混过关的，不能随意动用。克拉克咽了一口口水，掏出昨天晚上蝙蝠侠留给他的小甜饼，只拿出来一块叼在嘴里，把剩余的部分又放回了口袋里。

　　克拉克缓慢地咀嚼着那块饼干，习惯性地观察四周。

　　大都会和斯莫维尔都是好地方。大都会固然是快节奏的繁华都市，没有斯莫维尔的那份悠闲，不过仍旧是座令人感到温暖的城市，并且有其独特的包容性。在传统的乡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的人，在大都会也许就能找到那份归属感。

　　哥谭则与它们全然不同。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却又不是因为忙碌，而更像是是一种逃窜。

　　好像只要在外面多待几秒种，就会有坏事落到自己头上——这种担心似乎也并不完全多余。

　　看见克拉克再度出现在自己眼前，只是脸上多了一片乌青，坐在公园里假装看报纸的接待人显得十分惊喜：“你居然又来了！今天早上老大还和我们唠叨，好不容易来了个不错的新人，给那只蝙蝠侠这么一吓，可能要收拾东西回老家去了。”

　　他们果然给克拉克办了个欢迎宴会。小偷也好强盗也好，至少在形式上，他们特别讲究那份兄弟情义，毕竟，在犯罪团伙内部，除了利益之外，这是他们唯一的不互相出卖的理由。

　　这个庞大的团伙中有许多孩子，甚至也有老人，不过现如今坐在废弃仓库里，举起酒瓶欢迎克拉克加入的人多是青壮年。

　　盗贼们从不浪费夜晚。如果说小孩子们更擅长在白天行窃，比如在公共场合拎走别人的包，比如在街头扒窃，那么这些青壮年则更多地在夜晚进行入室行窃，又或者，他们会去偷车。上次，杰森的摩托车就险些惨遭毒手。

　　这可能是自发的分工，也可能由于马库斯的指挥。克拉克觉得两者兼而有之。

　　其他人陆续离开之后，马库斯仍旧坐在原地，坐在克拉克旁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啤酒，对自己的酒量相当有自信。

　　克拉克没有喝太多，他需要保持清醒。好在从头至尾也并没有人逼着他喝。

　　“艾伯特！你是叫艾伯特吧？”马库斯打破了沉默，“你虽然个头大，但是看着老实，不容易让人起疑。挺好的。入伙第一天就遇上蝙蝠侠……他们都说你太倒霉，不过要我说，这其实是好兆头。最坏的都碰见过了，还怕什么？”

　　他哈哈地笑着，用力拍克拉克的背，不等克拉克回答，又接着说：“你刚来，我得教教你，在哥谭，干我们这行的要当心——不是当心条子，条子没什么好怕的。”

　　“当心蝙蝠侠？”

　　马库斯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对。而且，比起蝙蝠侠，更要小心夜翼。”

　　“为什么？有人和我说过夜翼，他没那么厉害，很好对付。”

　　“嗯……是这么回事儿。蝙蝠侠眼里，我们就是罪犯，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是他对罪犯一视同仁，把我们吓得不轻之后揍我们一顿，然后交给警察，有些丢到阿卡姆。不过，夜翼看来……”马库斯抽空用牙齿打开了下一瓶啤酒，“夜翼看来，我们是个污点。”

　　“污点……你是说，他也在这里干过。”克拉克脸上的惊讶有很大一部分不是演出来的，他小心地想要进一步证实这件事是否可信，“真的？”

　　“他当然不会四处声张他以前给小偷当徒弟。这里不少人都知道，所以现在我也告诉你，艾伯特，夜翼那小子真名叫迪克——其实是理查德，不过我们都这么叫他，你真该看看弟兄们拿这个外号开他玩笑的时候，他恨不得用毯子把头给盖上。迪克·格雷森，你要是有那个闲钱看马戏，没准儿知道他。飞翔的格雷森，这名字真不假，他爬起阳台来灵活得像只小鸟……”

　　迪克·格雷森是夜翼。克拉克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酒，以免自己会露出异样的神情。

　　然而马库斯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从开始到现在，马库斯看上去都是个老练的盗贼，他只窃钱财不取性命，却足够老奸巨猾，且有着一股苟且只为偷生之人独有的狠辣，而此刻，他看上去变得如此柔和，像是一位父亲提起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

　　“他有天赋。当然，不完全是盗窃的天赋，但是那种天赋完全能用于盗窃……”马库斯喃喃着，“想想看，他刚丢了父母，无依无靠，不知道该如何独自在这世上过活，所以我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当我的助手。”

　　马库斯没有说得很透彻，不过克拉克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天赋。迪克·格雷森是个优秀的杂技演员，时至今日他仍旧保持着空中飞人表演所要求的体型，想必小时候的他要更加纤瘦，适合表演马戏团里那些令人屏息的项目，同时也适合……盗窃。

　　“我一搞到钱就带他去吃东西，买衣服，有时候还去游乐场，或者陪他看那些傻乎乎的电影。我甚至还存了一笔钱，想着他以后可以去上学，或者，多攒些时候，买套房子，让他有家可以回……那小子一开始的时候没少给我惹祸，但我从来没打过他骂过他。”马库斯脸上的柔和与怀念忽然全部消失了，他把空酒瓶重重地砸向地面，“老子对亲生儿子都没什么好过！”

　　仅仅是片刻，马库斯又变回了刚才那个沉浸于回忆与忧伤的父亲。

　　“你有过亲生儿子吗？”克拉克轻声问他。

　　“那倒没有。”马库斯回答，“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他妈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现在他滚去和蝙蝠侠混了，也好，省得老子看见他心烦。”

　　不过，说到底，马库斯从不用——不让任何人用——有关夜翼真实身份的秘密来威胁他。

　　因为才刚刚入伙，克拉克当天晚上并没有被派出去执行任务。马库斯让他去角落里的箱子里翻床毯子出来，然后随便找个地方睡下。

　　克拉克躺下时感觉到腰侧被戳了一下，他疑惑地用手摸过去，然后想起那是蝙蝠侠留给他的回形针。

　　克拉克没来由地想，也许对于蝙蝠侠来说，比起那袋小甜饼，这才更像是一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