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义超蝙超】不忆 第一章
*微量41注意
*其他的坑也都会填的，莫方
第一章
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床头闹钟的时间回到了六年前，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闹钟坏了。
这个想法确实是人之常情，连蝙蝠侠也不能免俗，他随手拿过闹钟把年份调成正确的数字，然后把闹钟放回原来的位置。
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二个问题，如果你在把闹钟调整完毕之后，发现自己确实身处六年前应处的、你已经阔别多时的位置，你又该作何反应？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要难些。主要是，它是个得具体条件具体分析的问题，比如，对于生平奇遇无数的布鲁斯·韦恩来说，穿越时空并非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于是他又伸出手，默默把闹钟上的日历调回到他刚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数字——六年前。
准确来说，现在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会认为这是“六年前”，其他人都觉得这是“现在”。
根据布鲁斯这些年来的经验，即使你心怀希望永不放弃，生活也总是越来越糟糕的，由此角度来看，一觉醒来后回到六年前也算不得是什么坏事。尤其是在这漫长又短暂的六年之间实在发生过太多事的前提下。
有些事随着时间流逝会渐渐好转。
有些事大概只有时间倒流才能好转。
蝙蝠侠是个反抗者，正因为他在反抗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才有资格断言，生活的本质是被动接受。你怎么能保证没有一群人绞尽脑汁编排你的生活，并且用短短十几页纸的篇幅就让你的生活天翻地覆？
如果有足够多的人想看你伟大、看你勇敢、看你惊心动魄、看你幸福，他们可能会考虑把这个部分稍加延长，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你得接受。
在命运面前做出反抗就像是在极度疲劳的时候用冰毛巾擦脸，这个动作并没有实质上的作用，而且很可能不会对结果造成任何改变，但你还是得去做。
布鲁斯把冰毛巾从脸上拿下来的时候，大致可以判断出此刻的自己至少有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还能坚持醒着，因为这不是他的极限。远远不是。
纵观一生，他碰到过更难以忍受的痛苦，经历过更残酷的挑战，三天不睡觉和那些事情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
但是还能撑和状态良好也是两个概念。
大部分时候，布鲁斯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台运转过度的机器，每个零件都在发出渴望休息的哀嚎声，同时他也发现了人类身体的一个优势：感觉是不会停留的。
疼痛只在疼痛时降临，舒适只在舒适时停留，正因为如此，蝙蝠侠才能一次次地站起来，一次次地扑向命运。
可惜的是，虽然感觉不会停留，但是习惯很难改变，布鲁斯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用这具完好的躯体走路——当然，技术层面上来说也算不上太完好，毕竟它同样伤痕累累饱受折磨。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布鲁斯一边推门走出房间一边想。或者说，他来到六年前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差不多和“宇宙的目的是什么”一样难回答——事实上有关人生的绝大部分问题都和这个一样难回答，布鲁斯早已脱离了凡事都去寻找正确答案的年龄，他知道自己所能做就是在命运的车轮从身后碾过来之前找出几条路，然后从中挑出看上去最好的那条。
来到安全的地点之后稍作喘息，紧接着再去寻找下面几个岔路口：是的，人生总是慌不择路，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停下来深思熟虑的时间。
布鲁斯在走廊上遇到了阿尔弗雷德。
“我还以为您会想再睡一会儿。”他皱着眉头，“就算你躺下后三秒钟就睡着了，你也才休息了两个小时不到。”
布鲁斯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做。告诉阿尔弗雷德自己其实来自六年后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已经死了？
这说法听上去就像是因严重的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幻觉。况且布鲁斯还没弄清楚现在他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幻觉。
判断自己是否处于梦境当中的方式有什么？确认身体有无痛觉，或者有无味觉。
“少爷？”
阿尔弗雷德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异常，不过布鲁斯已经想好了恰当的、不会让他的老管家过度担心的回答——他其实每天都在让阿尔弗雷德过度担心，只是一般来说他会回避这个事实。
“没事，阿尔弗雷德。我只是有点饿了，麻烦你帮我弄点吃的来。”
“真想不到我有朝一日会听见你主动跟我说你饿了。”阿尔弗雷德看上去比刚才还要担心，“我担心你是不是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而产生了幻觉。”
居然还是绕回了这个问题上。有时候生活就像英式冷幽默一样荒诞。
布鲁斯花了几分钟时间让阿尔弗雷德相信他是真的饿了——这可真难——然后走进了蝙蝠洞。他站在门口端详着这个自己曾奋斗多年的小小堡垒，觉得它是这么拥挤又这么空旷：被回忆挤满的同时又被空虚占领。
蝙蝠侠热切地想去找寻自己失去了的东西……
但他首先把目光移向了出现在蝙蝠洞门口的达米安·韦恩。
有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或者是知父莫如子——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这句话在他们两个身上似乎从未应验过。倒是迪克对此提出了十分有趣的猜测，可能正因为布鲁斯和达米安在深层次上的相像，所以他们才难以互相理解，因为人最难认清的往往就是自己。
布鲁斯并没有希望达米安能够一眼看出来父亲身体里安放的灵魂忽然老了六岁——鉴于这是度日如年的六年，也可以说是老了两千多岁——毕竟连阿尔弗雷德都对此毫无察觉。
同时，布鲁斯也不敢断言他能在短时间内感受到儿子的心理年龄长大了几岁，但是眼前的变化显然不是心理层面上的了。
这是个很奇怪的变化，达米安看上去就和迪克差不多大。更准确一点来说，和这一年的迪克差不多大。
他和布鲁斯一样来自六年后的世界，只是和布鲁斯不同，他不光改变了灵魂还改变了身体？或者，布鲁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地回到了过去，只是来到了一个和六年前的过往十分相似的平行世界？
但布鲁斯还是更愿意相信这里就是六年前的世界，他现在面对的就是他曾经拥有的生活……只不过是被修改了的、和从前不完全一样的过去。
“达米安。”布鲁斯没有用疑问的语气，他假装自己只是和儿子打了个招呼，就像他在从前的每一天里所做的那样。
“父亲。”达米安似乎也想平平常常地和父亲打个招呼，但这个普通的单词硬是被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怎么听怎么不像是问候。
他们看了对方一会儿。
准确来说是瞪了对方一会儿。
如果你想要一个更精确更柔和的形容，那么他们是审视了对方片刻。
和其他人想象的想法，布鲁斯觉得自己和达米安挺有默契的。他不觉得默契是个虚无缥缈全凭感觉的东西，恰恰相反，他觉得默契是可以被培养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观察样本，两个人就可以了解对方的行动模式，然后根据对方的行动模式加以配合。
他和达米安的问题不在没有默契，而在于他们都认为应该由对方来配合自己。
所以在一些没有这个矛盾的事件上，他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达成一致——就比如说现在。
心照不宣。
布鲁斯和达米安知道了他们的灵魂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也猜到了对方来到蝙蝠洞原因和自己一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就此通力合作。
他们分头走到了展示柜前。鉴于蝙蝠洞的空间只有这么大，他们的目的地又是同一个，要完成“分头行动”这个动作着实有些困难，好在无论是布鲁斯还是达米安，都是不畏艰难险阻的。
他和达米安几乎是同时走到了展示柜前，发现了那个无比明显的异常。并且他们几乎是同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大意了，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该发现的。
无论对于布鲁斯还是对于达米安来说，蝙蝠洞都是个过分让人安心的地方，它是家的一部分……而现在，这个大家庭缺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他们在展示柜里只找到了三套罗宾制服。于是他们又几乎同时去查看相册、画像以及其他一切能够证明某个家庭成员存在的证据，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
父子两个又一次同时做出相同的反应，他们扭过头看了对方一眼——但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达成什么共识。
“你觉得格雷森是死了……”
当听见“格雷森”和“死”这两个单词被用在同一个句子里的时候，布鲁斯的动作僵硬了几秒钟。
“还是根本就没存在过。”达米安烦躁地翻阅着电脑中留下的档案，“我没找到他留下的半点痕迹。没有初代罗宾，没有夜翼，没有他用过的任何一个名字。”
蝙蝠电脑里有着对于这个世界的详细记录，说实话，布鲁斯以前可没想到“认真记录并且保存每一件事”这个习惯所带来的无数好处当中，还有给“从另一个时空远道而来的自己”提供便利这一条。
这个世界的初代罗宾是达米安·韦恩，然后是提姆·德雷克。提姆正式上任之后达米安作为夜翼独立了出去，然后提姆也走上了自己的道路，他的继任者自然是杰森·陶德——这个规律一目了然，没有任何的意外性。之后不久，杰森也像是每一只翅膀长硬了的小鸟那样离开巢穴，飞向了广阔的天空，蝙蝠侠身边的那个位置因为杰森的离开而空缺了一阵子，直到达米安又回到父亲身边来，继续使用罗宾这个名号。
布鲁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立刻去查询这个世界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除了这些部分之外，蝙蝠电脑里有关其他事件的记载都和布鲁斯记忆中的相吻合，他差不多确定他和达米安的经历是什么性质了：他们来到了过去，只不过是一个被修改了的过去。
但谁也不能保证因为过去被修改了，未来就会跟着发生改变。也没有谁能保证未来一定会发生好的改变，万一它偏要往一个更坏的方向走，显然也没有谁能去拦住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