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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尼】【上古卷轴AU】白首之约(序章至第七章)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诺德人:生活在帝国北方天际省的剽悍民族,标志长相是金发碧眼。标准的战斗种族,大多数将战斗和信仰视为生命。


  天际:帝国边界的一个省份,气候寒冷,原住民为诺德人。有些城市——或者说有些城市里的诺德人有严重的种族歧视。


  梭墨:即“高精灵”中的一个领导性组织,前不久与帝国之间发生了战争,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但仍有大量梭墨在天际徘徊。


  风暴斗篷:帝国天际省的一支反叛军队伍(类似清朝期间不满朝廷软弱于是起义的那种军队),多为诺德人,因为帝国人为了和高精灵和解而付出的代价中,有一条是禁止天际省人民继续信仰塔洛斯。(天际原有八圣灵,加上远古诺德英雄塔洛斯是九圣灵,所以依据某人是喊“八圣灵在上”还是“九圣灵在上”就可以判断他的信仰了)。


  有的人物保持原作设定使用双剑,有的会有别的设定。


  序章 边境线


  帝国军人三笠·阿克曼大概是这支队伍中最先适应天际寒冷天气的人。


  这其中大概只有一小部分要归功于她从父亲那里遗传到的诺德血统。


  其他战友,包括怪物般强大的利威尔,毕竟也是土生土长的帝国人,从四季分明的首都一下子来到终日寒风不息的天际省,不免地有些难以接受。雪花落在没有顶篷的马车中,三笠习惯性地拉高了围巾挡住脸颊,周围的同伴也纷纷带上斗篷的帽子,坐在前方负责驾车的阿明大概是队伍中最难以忍受寒冷的人,他一手握着马缰,一手在手心里燃起了火球术来取暖,而萨沙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身上的皮革制轻甲随着她的大幅度动作而晃动着,险些打到正在打瞌睡的的康尼脸上。


  当萨沙掏出口袋里的山羊乳酪和半片面包,伸到阿明的火球上烧烤时,利威尔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喂,那可是从尸体上面扒下来的食物,你真的要吃吗?”利威尔的手依旧放在腰间的剑上,眼角的余光也盯着后面的那辆马车。结束了漫长的战斗之后,小队中的其他人都有些松懈,但身为队长的他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


  毕竟风暴斗篷反叛军的首领莱纳·布朗,以及其副官贝特霍尔德·胡佛,此刻都被绑在后一辆马车上,由艾伦看守着。就算是莱纳和贝尔霍尔德,在双手被反绑、周围全是帝国兵士的情况下做什么,利威尔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让人确定莱纳的嘴巴一直是被布条牢牢封锁住的——他可是用一种奇怪的吼声打败了原天际至高王的人,阿明和韩吉昨晚简单讨论过后的结果是,那种吼声大概是类似于咒语的东西,和诺德人的天赋“战斗咆哮”很类似,但要更加高深。


  “韩吉那个疯子缠着我说了一晚上他身上的研究价值有多大,但是无论如何,研究都到此为止了,反正反叛军中,拥有这个能力的也只有莱纳一个人。”在终于制服了这个善战的叛军首领之后,利威尔召集了身边的亲兵,“我们会把他押送到距离这里最近的海尔根镇处以死刑,至于这儿一路上看守的任务……艾伦,燃烧一下你小子的爱国心,给我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


  抓住了反叛军首领并不意味着镇压战争就此结束,之后还要面对无比漫长的铲除余党的过程,只是大家还是在利威尔的默许之下,开始享受片刻的安宁时光,大家甚至接受了萨沙分享的天际省特产食物:管它们是不是尸体上扒下来的。


  “三笠。”利威尔递给她一瓶蜂蜜酒,再次回过头确认莱纳的情况,“还没恢复过来?”


  就在昨天那与莱纳正面交锋的作战里,他再次用出了那种吼声,当时站在他正前方的三笠完全来不及躲避,被那仿佛让整个宫殿都在晃动的冲击正面打中,不过在这之后还有力气捡起身边落下的木制长弓敲晕莱纳,也算是让在场的帝国人都觉得“幸好我是这家伙的战友”。


  三笠接过了蜂蜜酒,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半瓶,酒精的热量在身体内涌起之后,三笠刚想靠在身后的木围栏上稍事休息,阿明却忽然停下了马车。


  窄窄的边陲小道中央,站着一个人。


  金发碧眼,十分典型的诺德女性,只是比一般的诺德人要矮上一点,而且,天际的原住民们大概也不敢在这样下着大雪的天气里,只穿着薄薄的麻布衫和绑腿,赤着脚走在已经积雪的地面上。


  更准确点来说,还有手上那双奇怪的手套。


  “那双手套上,能感觉到元素的波动,不过并不是火、电,也不是冰。”大家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的法师阿明,“光凭这个推算效果,大概那是能让双手力量增强许多的东西吧。”


  与身着重甲的战士不同,帝国的士兵所穿的大多是皮革轻甲,力气大的人赤手空拳就能突破盔甲的防御,加上这样的手套,上前与她正面对战成了有些危险的事情。


  一般来说,帝国人在和诺德人的肉搏战中捞不到什么便宜。但利威尔小队毕竟人多势众,而且金发女人身上没有任何的防具,更主要的是她这样出现在边境道路,就算她不是故意挡住帝国军的去路,也已经可以以偷渡罪名将其逮捕了。


  一般来说,这时候只要利威尔或者三笠跳下马车,甚至阿明使用一些火舌术,事情就了解了。


  只是一般来说而已。


  金发女人抬起了双手,握出标准的正拳,微微伏低了身子。


  从来谨遵命令,不会随意行动的三笠·阿克曼,不知道是因为肚子里的半瓶蜂蜜酒让酒精从胃蔓延到了大脑,还是因为骨子里诺德人的好斗作祟,她在利威尔下令之前已经跳下了马车,一边在大雪中小心地行走,一边拔出腰间的双剑。


  就在这时,她瞥见了金发女人微微张开嘴,呼出了一口白气,然后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听见,她发出了和莱纳的“吼声”相似的声音。


  “Zun、Haal……Viik!”


  三笠清晰地听到这和莱纳所喊出的咒文样的东西是不同的内容,也就是说她要迎来的可能不是冲击,而是别的什么效果。双剑攻击迅猛,却是无法防御的武器,战斗的本能让三笠伏低了身子,然而左手的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脱手而出,落下了道路一边的悬崖。


  “缴械……吗。”利威尔回过头看着莱纳,他并没有露出任何看到援兵的神色,“除去那种奇怪的声音不谈,应该是个拳师……近年来也很少见了。”


  “帝国的军人……”金发女人用也许只有三笠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劣化真严重……”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再一次用出刚才的吼声来打落三笠右手的剑,而是直接冲了上来,成功地躲过了三笠的剑刃,将她掀倒了地上。


  三笠庆幸自己没有忘掉近身战斗的技巧,她迅速地做出反应,想要用身量上的优势压制住正朝自己挥拳的金发女人,却忘了对方手上的手套让双拳的力道大大增强了,隔着皮革盔甲也顺利抵达皮肉的痛楚让她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于是连着挨了下手更重的几拳。


  “Zun!”在被三笠飞快袭来的剑刃击中以前,缴械的“咒语”再度扑到了三笠身上,这次只有一个音节,却依旧起到了同样的效果,三笠干脆放弃了那把飞到身后的长剑,猛然间用力挥拳了。


  短暂的争斗中两个人都没讨到便宜,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就在利威尔要亲自上前好快点解决掉这个不速之客之前,三笠在接住金发女人拳头的同时用力翻身,在她挣脱之前顺势扯下脖子上的红围巾绑住她的双手,拉下了她的手套塞进口袋。


  双手被死死绑住在身前,却依旧没有丧失斗志的敌人,三笠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过失去了拳师手套,拳头打在身上不痛不痒,三笠沉默地挨了下来,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就把这位倒霉的偷渡客给押到了马车上。


  鉴于她也会那种吼声,大家还是一致同意同样用布条封住她的嘴巴,于是审讯的过程也免去了,利威尔阴沉着脸色做出了判断:“连同风暴斗篷叛军一同处死。”


  偷渡并不是这样重的罪名,但权衡利弊之下,利威尔的决定无可厚非。


  马车静静地驶入了海尔根镇。


  三笠看见了远处安设好的处刑台,刽子手持着长斧似乎已经恭候多时,穿着黄色长袍的吉娜莱丝女祭司站在旁边,不过三笠清楚,没有哪一次他们会让祭司念完悼词的。


  “对于要处死你,我很抱歉,不过至少你还能死在自己的故乡。”走下马车的时候,三笠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走在她前面的金发女人回过头,用碧色的双眸凝视着她。


  “犯人!你叫什么名字?”帝国的书记员走了过来,在看见利威尔轻轻点头之后,三笠松开了阿尼嘴上的布条。


  她似乎还没有蠢到在这个有十几个弓箭手指向她的地方逃跑,只是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用冷静到不像是要面对死亡的语气回答:“阿尼·莱因哈特。”


  然后她朝三笠稍微抬起手:“你的围巾。”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三笠·阿克曼:在镇压风暴斗篷行动中刚刚入伍的帝国士兵,诺德人与帝国人的混血。


  有着优秀的战斗本能,对危险的接近极为敏锐。原因目前不明。


  (遵循漫画版设定,从母亲那里所继承的不是刺绣而是手臂上的刺青)


  阿尼·莱因哈特:出现在边境线上,阻拦了帝国队伍前行的神秘少女,金发碧眼,明明外表看起来年纪很小,却总给人一种十分年长的感觉。因为掌握着和风暴斗篷首领相同的战吼而被下令处死。


  龙裔:传说中被时间龙神阿卡托什祝福,拥有龙血与龙魂的英雄,在远古时代为了保护人类而和巨龙作战,巨龙从世上消失之后,渐渐失去了音讯。但是帝国的每一任皇帝都是龙裔——最后一位皇室成员死去之后,现在普遍认为龙裔也已经彻底消失。


  狼:天际的狼是野蛮凶残的生物,经常成群结队地袭击动物和人类。不过并不会伤害同类。


  第一章 行刑之时


  简陋的石台边上,没念完祈祷的女祭司果然被拉到了一边,刽子手支着长斧,示意一个风暴斗篷的士兵上前。


  就在听见斧刃砍过皮肉和骨头的时候,三笠正在解开刚才用来制服阿尼的红围巾,用普通的绳索替代,重新缚住她的手腕。双剑都丢在了路上,三笠有信心就算阿尼忽然发难也能在空手的情况下再次将她击败,但是阿尼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事不关己一般的冷漠。


  直到跪坐在石台前,马上就要将头枕上去的时候,她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害怕和愤怒,而是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左手边的天空。


  就在刽子手的斧子从举起到即将落下这个短暂的瞬间,三笠忽然感觉后背发凉,习惯性地想要去抽出双剑却摸了空,她作出的第一反应是从地上捡起刚才用来割下绳子的铁制匕首,刀柄接触到手柄时,她的预感被应验了。


  “Fus Ro Dah!”


  阿尼所凝视的方向传来了带着强大元素波动的吼声,和这个声音比起来,莱纳所使用的吼声就如同小孩子玩的戏法,随着这个声音,整个海尔根镇好像都在颤抖,刽子手也站立不稳地跌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望向一座小塔楼的顶部。


  那上面栖着一条巨大的红眼飞龙,正舒展开生满倒刺的黑色双翼,朝地面喷出了火焰的吐息,帝国士兵躲避这好像触之即死的灼热火焰之时,风暴斗篷的俘虏们已经趁机跑向了最近的塔楼,当然,其中也包括叛军首领莱纳。


  面对从未亲眼见到过的传说生物,就连最训练有素的士兵都不免要阵脚大乱。


  “别管他们!”利威尔用力勒住马缰,“弓箭手!先把那个该死的大蜥蜴从塔楼上弄下来!嘁……这些家伙应该很多年以前就死光了才对。”


  一片混乱之中,三笠拿起了放在马车上的备用弓箭,刚拉开弓就被再一次袭来的强烈冲击弄得站立不稳,铁箭在弓没有拉满的情况下飞了出去,偏离了目标,从黑龙的双翼一侧滑了过去。


  三笠注意到阿尼已经跟着风暴斗篷叛军躲进了另一个塔楼,而黑龙也忽然转移了目标,不再朝着地面喷吐烈焰和制造小型的地震,完全无视弓箭手们试图吸引它注意力的挑衅,飞向了风暴斗篷所藏身的那座塔楼。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忙于指挥战斗和控制情况的利威尔,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注意到了这一点。


  阿尼被斩首的三秒之前,黑龙忽然出现并打断了行刑。之后就一直朝着石台所在的方向发起攻击,阿尼逃进塔楼之后,它就立刻转移了攻击的重点。


  三笠清楚这绝对不是她个人的多疑,阿尼和传说中才有的巨龙以同样诡异的方式一前一后出现在了这附近,加上那条黑龙这样的攻击方式——简直就像它是冲着阿尼来的一样。


  塔楼的一面传来砖石坠地的声响,三笠紧握着匕首跑向墙壁被破坏的那一侧,看见阿尼轻巧地绕过火焰,从三层高的塔楼跳向相邻的建筑,再从损耗的地板上跳了下来,如果不是身上那件破旧的麻布衫和被缚住的双手,她大概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疏散的人群。


  果然,攻击的方向一直随着阿尼逃跑的方向在变化,只是每次都刚好被躲开……三笠自认为不是可以在战斗中分心来思考这种问题的人,由于过于注意黑龙的动向,她在脚踝被人踢中之后才试图做出反击,从房屋废墟的另一侧绕过来的阿尼用流畅的动作夺过她手中的匕首,顺势转过刀刃,给自己割断了手腕上的绳子。


  “如果你不是为了特别迫切地想给帝国人卖命,我劝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阿尼活动着手腕环顾四周,“……这里是,海尔根?”


  “是……怎么了?”


  “很多年前,在这里住过。”阿尼说话的语速比常人要缓慢许多,似乎时刻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似的,“那个城堡,应该是有地下通道的,可以直接通往另一条路。”


  “绳子已经松开了,那个匕首你也留着好了,你的罪名没有被记录在案,逃出去也不会背上赏金的。”


  “看样子你是不准备当逃兵,但是凡人是无法把龙杀掉的,这样耗下去,后果就只会是你们全军覆没。”阿尼准确地指向了某个方向,说话渐渐变得流畅起来,“这里毕竟是重兵驻守的,如果那条龙往毫无防备的雪漫方向飞过去……损失的就不是房子和箭了。”


  三笠犹豫着接过她递来的匕首。


  “听到这样的可能性,恪尽职守的帝国军人就不得不跟着一个知道路的人去雪漫,通知那群生下来起从来没见过龙,现在还毫无警觉性的卫兵了吧。”阿尼从地上捡起割断的绳子,把散落在肩头的杂乱金发束了起来。


  阿尼知道现在面前的人和自己一样,本质上来说,不是会为了无关的人赔上自己性命的类型,可是的确会想办法来减少无辜者的伤亡。而且虽然看起来是个帝国人,却对诺德人更加有同胞的归属感。


  只要这么说了,她应该就会跟过来的。


  阿尼深吸了一口气,刚才与她近身搏斗时捕捉到的气息现在完全消失了,但她相信,刚从沉眠中醒来的身体虽然迟钝,但还不至于混淆人类与其他生物。


  从来严守命令的帝国士兵三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跟着一个侥幸脱身的囚犯走入地堡,更何况这囚犯是个能赤手空拳战斗的拳师,而自己只拿着根本不擅长使用的匕首。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面前的通道中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风暴斗篷战士。


  “你的手套。”三笠举起匕首,同时取出口袋里的拳师手套递给阿尼。


  “不必了,老是依靠那种东西会掌握不好力道的。”阿尼拒绝了她的好意,眼前的敌人因为使用双手战锤而动作缓慢,在三笠还用匕首和使用巨剑的对手小心纠缠的同时,他的同伴已经被阿尼灵巧迅速的格斗技巧给放翻在了地上。


  不久之前三笠还和阿尼交过手,深知她拳头的力道不足,所以才要用拳师手套来弥补,但是现在,阿尼在敌人腹部的一记重拳,成功地让那个人捂着肚子干呕,阿尼略微皱起眉头在同样的位置上补了一拳,让他晕倒在了地上。之后又是从三笠手中夺来匕首的那一招,用从风暴斗篷士兵手中抢来的巨剑刺穿了他自己的喉咙。


  转眼之间就造成了一死一伤,阿尼看了看手里沾着血迹的巨剑,朝三笠抛了过去。


  “这群人好像只用双手武器,你会用吗?”


  “……这种东西,单手完全可以用啊。”三笠掂量着双手大剑的重量,将它握在右手中比划了几下。


  外面巨龙的攻击尚未停止,不断地有路被倒塌的岩石给封死,好在地下的通道四通八达,总能找到替代的路径。经过拷问室的时候,三笠停下脚步,在墙边的武器架上取下两柄长剑放在腰间的剑鞘,在箱子里翻找了半天之后抬起头问阿尼:“你介意穿从尸体上扒下来的盔甲吗?”


  阿尼已经穿好了风暴斗篷的皮革轻甲站在那里了,手中还拿着一本《龙裔之书》,看来是从风暴斗篷们身上翻出来的。


  在天际省,龙裔已经和龙一样成为了传说般的存在,他们是皇位的继承人,也是许多年以前,巨龙仍在这个世界之时,手握武器屠杀巨龙的勇士。这些屠龙的英雄已经和龙一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而在塞普丁皇族最后一位成员死亡之后,世界上应该没有真正的龙裔的存在了。


  这是很普遍的想法,不过三笠觉得,他们八成还好端端地活在世界上,只是不为人知。毕竟她十分清楚,很多被大家以为是童话故事的事情,是真切存在的。


  阿尼好像很认真地在看着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页之后,她将内容低声念了出来。


  “当混乱出现在世界八方,当铜色巨塔走动,时间洪流重塑。当三大圣神陨落,红色巨塔颤动,当龙裔皇族失势,白色巨塔陷落。当雪色巨塔崩裂,无主大地淌血,吞世者于是苏醒,命运巨轮将由最后的龙裔转动……”


  “这好像是个古老的预言。仔细想想,现在除了最后一句都已经应验了。”三笠耸了耸肩膀,在穿着法袍的骷髅旁边发现了一本魔法书,“是闪电术,你要吗?”


  阿尼摇了摇头,沉默地走到三笠身旁,俯身拾起了几个开锁器放进口袋。


  有风暴斗篷余党、冬眠的熊和大量寒霜蜘蛛的地下洞穴,对于很多冒险者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噩梦,但对于阿尼和三笠来说,这一路上的打斗大概连热身运动都够不上,走到洞穴的尽头,再度直接站在天空之下时,阿尼仰起头,指着消失在天边的一个黑影。


  “的确是往溪木和雪漫的方向飞过去了,不过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夕阳渐渐下沉,阿尼身上蓝色的皮甲和她的金色头发格外相称,现在想来,风暴斗篷之所以用这个颜色的盔甲,大概就是因为他们中绝大多数是金发的诺德人吧。


  远处传来几声悠长的狼嗥,三笠叹了一口气,开始寻找周围有没有能够休息的空地:“既然不介意穿尸体上扒下来的盔甲,应该也不介意露宿野外吧。”


  “你害怕狼?”阿尼脸上完全没有好奇和惊愕,倒更像是在探询什么。


  三笠犹豫了一下,还是以拙劣的说谎技巧,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种小路上碰到狼群,还是很棘手的。”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溪木镇:离雪漫城很近的沿河小镇,长期以来一直没有卫兵驻守。


  雪漫城:天际省中部的城市,具有交通枢纽的作用,天气在天际省也显得稍为温和,是天际省贸易和经济的中心。领主为伟岸者巴尔古夫。


  溪木镇的鸡神:杀了的话会成为永世不得脱身的通缉犯。


  第二章 小镇溪木


  据在溪木镇生活多年的铁匠阿尔沃大叔所说,这是他平生所见最猎奇的景象。


  小个子的诺德人和高大的帝国人,一个穿着松松垮垮明显大了很多圈的风暴斗篷皮甲,另一个穿着帝国军皮甲,脖子上却围着一条红围巾,按理说应该争斗到不死不休的两个人十分和平地并肩走进了小镇,黑发的帝国人腰侧佩着两柄长剑,手里拎着一只死兔子,似乎正在伸手阻止身边的诺德人去杀那只挡路的鸡。


  将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和两个人脸上始终保持冷淡的表情,让整个画面显得更加诡异。


  真要说起来,那个帝国人看上去好像没有诺德人那么危险。阿尔沃调整了一下位置,防止自己的手指会被磨刀石给伤到。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之后,他看见帝国人走进对面的杂货铺,将软绵绵的兔子给扔在了杂货铺的柜台上。


  真同情要和这种人做交易的路坎啊,还没从黄金龙爪被偷的痛苦中恢复过来,紧接着就要面对这样的客人。阿尔沃刚开始同情杂货店老板路坎,就惊恐地发现,原本蹲在外面等待着帝国人的诺德少女从那一大车卷心菜旁站起了身,正缓缓地朝他的铁匠铺走过来,此刻那件松松垮垮的皮甲也无法让这个场面变得轻松滑稽了,阿尔沃甚至回忆起了他多年前被迫面对袭击村子的狼群,有一只灰狼那森白的齿触几乎要撕碎他的脖颈,他及时用手里的伐木斧剁掉了那头狼的脑袋,然而那种被狼牙接触到脆弱皮肉的感觉让他永世难忘。


  大概是那一刻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凡人。失去了武器和盔甲之后,就注定是野兽的猎物。而眼前的人,即使不拿着武器就站在野兽面前,应该也是占着绝对优势的狩猎者。


  “阿尼?”三笠出现在了阿尼背后,阻止了她继续对阿尔沃进行无声的眼神恫吓。


  阿尼转过头看看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认识大约一天半之后被问起名字,的确有些尴尬。


  “……三笠·阿克曼。”


  阿尼往前走了两步,从阿尔沃身边的木桌子上拿起一枚戒指,将手掌在三笠眼前摊开。


  “这个。”


  “什么?”


  “我没钱。”


  三笠僵硬了一下,考虑到自己尚且不知道阿尼真正的实力,压下了把她按在地上揍的冲动,从口袋里掏出金币塞在了阿尔沃手里。


  阿尼把那枚镶嵌着不知名红色宝石的戒指给套到了右手食指上,试着握了握拳头,然后忽然转过身,左手固定住三笠的肩膀,握拳的右手在她的肚子上狠狠地来了一下。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拳,就连三笠也不自觉地弓起了背,夹杂在拳头带来的钝痛之间,那枚戒指上棱角分明的宝石所造成的刺痛格外清晰。


  “喂你给我等一下——”


  话还没说完,阿尼的第二拳已经不由分说地跟了上来,在落到相同的位置之前,被三笠伸手接住了。


  阿尼几乎把整个身体都前倾了,但依旧突破不了三笠的防御。片刻之后她觉察到了力量上的差距,慢慢地撤回了手,活动着手腕。


  “技巧上的确很难对付,不过要硬碰硬地角力,我是不可能输给你的。”虽然很怀疑让这种随随便便就拿她的身体实验武器威力的人离开视线是否妥当,不过三笠还是准备赶着在天黑之前独自去雪漫城通知领主,因为她更不敢想象让阿尼穿着这身盔甲进入龙霄宫该是个怎么样的场景,“你没有被记录在案,现在随便去哪里也不会被抓的。”


  穿过这个村子,就会看见直接通往雪漫的道路。三笠在确定阿尼没有跟上来之后,放心地走上跨过溪木镇旁河流的石桥,走出一段路后习惯性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阿尼正猫着腰跟在她身后。


  “你这种潜行要是在帝国军队里,一定会被利威尔队长骂死的。跟着我干什么?”


  阿尼完全没有表现出潜行被发现之后应该有的情绪,她淡然地站直身子:“顺路而已。”


  三笠认真地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把她打包丢进水里。


  阿尼忽然拽住了她的围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是真的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吗?”


  看见对方眼神中明显的威胁意味之后,三笠妥协了。


  “……要跟着就随便你吧。”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巨人:天际省生活的一种低智能生物,使用巨大的木棍作为武器。


  上古卷轴使用的是怪物等级随玩家等级变化的系统,低等级的玩家不会遇见等级过高的怪物,但是巨人是少数几个等级固定、偏偏又身处主线要去的第一个城镇附近的怪物,号称新人杀手,很多人在这里一棍子被抡上天,然后就删掉了游戏。


  作死:诸如随便靠近巨人并进行挑衅的行为。


  卖队友:诸如进行了作死之后拉上队友一起的行为。


  元素波动:作者觉得总不能让阿尼说“我龙吼CD时间还没过所以要过一会儿才能用”于是就编出来的一个概念,使用龙吼之后要以人类的身躯来承受龙所承受的元素波动,所以要隔一段时间才能继续使用。


  第三章 无所畏惧


  三笠觉得自己紧张得快要吐出来了。


  她愈发觉得阿尼身上实在是有太多解释不清的疑点,比如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落锤与天际的边境线上阻拦帝国的车队,比如她为什么就像知道自己不会死一样淡定地引颈就戮,比如她为什么在某些方面看上去像个活了成百上千年的怪物,在某些方面又幼稚得像个小孩子。


  趁着三笠去河边灌满水壶的功夫,阿尼蹲在岸上,孜孜不倦地品尝着路边生长的红山花和蓝山花。看上去的确只是普通的花而已,但是三笠知道它们是炼金术所用的药材,经常能在阿明的口袋里看见。


  “如果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药效,最好还是不要乱尝……”她好心地规劝,阿尼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


  “反正又不会死人。”


  自从刚才的那一次威胁起效之后,阿尼就始终抱着一种有恃无恐的态度。按理说三笠从来不是什么会接受别人威胁的人,知道她秘密的无外乎两种人,一种愿意为她保守秘密,一种已经成了不会暴露任何事情的尸体,但是阿尼用来威胁她的筹码,明显比她提出的要求重了太多。


  ……难道她是觉得她一个人又没钱又不认识路,所以要跟着她才比较方便?


  这真的已经是三笠能给出的最靠谱的推测了。


  九岁之前,三笠一直都是首都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在文化开放的帝国首都,诺德人和帝国人的混血儿并不会遭到什么特别的歧视,她过着一日三餐玩玩闹闹的普通生活,和其他孩子唯一的区别是手臂上的刺青——其实也没有人在意这个,毕竟多得是把战纹画在脸上的诺德战士,何况她手上是个很漂亮的图案。


  直到那天,一个发狂的狼人杀死了她的父母,在她本应流畅的肩颈曲线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很浅,却让她被狼人之血所影响,如果不是被艾伦的父亲收养,她早就被处死了。


  狼人在天际从来不是什么受欢迎的物种。在成为了狼人之后,他们也就拥有了无法压抑的狩猎与杀戮的欲望,这种欲望会逐渐导致大部分狼人丧失理智,成为纯粹的野兽。狼人们是控制不了这种欲望继续发展的,这与他们身为人类时的品性完全无关,就算意志坚定者在平时勉强控制住,到月圆的时候也一定会发作。


  据说在广阔的天际大陆上,也有人将狼人所能够得到的那些能力——对疾病的免疫、强大的力量、几乎永不疲倦的身体——视作一种祝福,但是在三笠看来,时刻在体内沸腾,让她夜晚无法安眠的血液,毫无疑问是一种诅咒。


  更重要的是,她从此就失去了当一个普通人的资格,即使她不想,也只能在战场上用敌人的鲜血来压抑自己的本性,在死去以后,她的灵魂会被魔神海尔辛收入狩猎场,继续永恒的狩猎。


  既然注定要面对这个事实,那么与其当猎物,还是当猎人比较好。


  三笠至少还是狼人中比较幸运的那一类,阿明研究的药剂和无休止的战斗帮助她不会在失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可以自控的,甚至在月圆之夜也可以找一个无人之处安静地等待天亮。


  但她还是清楚,自己的确是个异类,所以会在阿尼身上找到同为异类和好战分子的亲切感。


  两个人走路的速度都不慢,很快就绕过了溪木镇旁边的山峰,来到了雪漫城所在的平原,周围已经能看见农场和马厩,即使是在动乱的寒冷北地,也一样有这些辛勤劳作,过着平凡日子的人。对于这一点,三笠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嫉妒。


  三笠隐约看见了不远处那巨大的篝火,还有猛犸象用力踩踏地面时所发出的声音,她警惕地回过头,阿尼果然已经停下了脚步,十分感兴趣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巨人。”三笠在她发问之前抢答,“我承认你的格斗技很厉害,但是那对付巨人是没用的。”


  阿尼抬眼和她四目相对:“那对付狼人呢?”


  三笠抓着她的领子把她和自己提到了一样高的位置:“你不要以为我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变身。”


  被举在半空中的阿尼借不上力,徒劳地挣扎了两下之后,朝三笠喊出了一句三个字的咒文:“Fus、Ro、Dah!”


  站立不稳的三笠下意识地松开手把阿尼给放了下来,阿尼整理了一下被抓出一个印记的皮甲:“你力气是有多大——”


  话刚说到一半,就再次被三笠揪住了领子从原来的位置拽开,然后巨人的木棒落了下来,在阿尼几秒前所站的位置上打出大片的尘土。


  “啊……”三笠有些讽刺地挑挑眉毛,“你声音是有多大啊。”


  比起对吼声一无所知的帝国人队友们,有诺德血统的三笠觉得自己稍微能理解阿尼的这种能力,毕竟使敌人恐惧的战吼是每个诺德人都拥有的天赋,但咒文一般的吼声——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龙吼——这其实不是龙裔独有的技能,龙裔只是天生可以使用,可以毫不费力地从巨龙那里夺取咒文,而有天赋的普通人经过艰苦的训练,其实也可以做到。


  不过三笠还是心生佩服的,她无法想象阿尼是以这样娇小的身体来承受巨龙所承受的元素波动,还能在发出龙吼之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战斗。


  巨人的动作在三笠看来是十分迟缓的,从木棒被举起到第二次落下,已经足够她抽出双刃在身前交叉,硬生生地用蛮力扛下了这一击。


  她似乎隐约听见阿尼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个什么怪物啊……”


  这下可被三笠逮到机会了,她学着阿尼的样子耸耸肩膀,一脸无赖:“狼人嘛。”


  感觉到体内元素的震动已经稍微平息,阿尼稍微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朝着巨人喊出龙吼:“Fus、Ro、Dah!”


  就算是巨人的身躯,也被龙吼的强大力量所撼动了,就在它摇晃着要跌倒的时候,阿尼助跑了几步跳上去,坚硬的宝石借着她拳头和跳起的力道,在巨人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涌出大量的鲜血。


  这样智力低等的生物不懂得忍耐疼痛,手臂受伤之后立刻丢下了木棒,被三笠干脆利落地斩下了失去武器的手臂。


  巨人哀嚎着倒在地上,被三笠用锋利的剑刃给了最后一击。


  阿尼盯着地上的巨人尸体:“比起寒霜蜘蛛来,这个还不那么恶心。”


  “那是谁还把寒霜蜘蛛的毒液给装进瓶子里带在身上啊?”


  于是雪漫的领主巴尔古夫同样也看见了十分猎奇的一幕。


  一个穿着帝国盔甲的黑发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领主厅龙霄宫里,除了她手上的猛犸牙以外,这个画面还暂且正常,但她身后跟着的诺德人穿着不合身的风暴斗篷叛军盔甲,冷着一张脸踏入领主厅,踏上台阶时口袋里还掉出了一瓶寒霜蜘蛛毒液,她一言不发地俯身捡起塞回口袋。巴尔古夫觉得真不能怪自己的侍卫长拔出剑迎了上去。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听帝国士兵汇报了整件事的情况:“这么说,海尔根出现了一条龙?你们真的看见了?”


  一直站在后面保持着沉默的诺德人忽然抬起头,用平静的语调回答:“嗯,我要躺在断头台上的时候那个角度刚刚好能看见。”


  三笠一把把她揪过来捂住她的嘴,就在这个她第二次恨不得把阿尼按到地上打的时刻,侧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三笠?”


  穿着法袍的阿明从侧厅走出来,三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手就被阿尼咬了。


  有了同为帝国士兵,但是拿着利威尔的亲笔信来传达通知的阿明,三笠得以安全地带着阿尼在会议桌边上坐了下来。


  简短的状况确认之后,阿明提醒巴尔古夫:“我当时也在场,如果那条龙真的就是世界吞噬者奥杜因,那它的到来就应证了预言的最后一句。”


  雪色巨塔崩裂,无主大地淌血,吞世者于是苏醒,命运巨轮将由最后的龙裔转动……


  “目前还不确定除了奥杜因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龙在天际省出现,但普通人是无法战胜龙的……我们只能够依靠龙裔,才能彻底地杀死龙。”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先派卫兵去保护溪木镇。龙裔和龙一样,早就成为传说中的东西了,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巴尔古夫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卫长去下达指令,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会议桌旁的阿明。


  “或许可以从霍斯加高峰,灰胡子们那里着手……”


  阿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椅子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给打断了。


  所有人都看着忽然间起身的阿尼,她看了一眼身旁抬手捂着脸不知内心作何感受的三笠,依旧用没有什么太大情感波动的语调说道:“不用找了,我就是。”


  三笠咣当一声把手里的猛犸象牙给扔到桌上,站起来揪住阿尼的领子,于是下一秒,龙吼声响彻了整个领主厅。


  “Fus、Ro、Dah!”


  阿尼完全没有管被巨大的推力震到一米以外的三笠,重新坐下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叛军皮甲:“现在应该相信了?”


  平日喧闹的龙霄宫一片寂静。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不卸之力:阿尼目前所会使用的两个龙吼之一,会产生巨大的推力让敌人站立不稳——或者干脆直接飞出去。叛军首领莱纳经过长久的训练所学会的唯一一种龙吼,他就是用这个撕碎了天际的至高王。由此来看,近距离承受多次不卸之力却毫发无损的三笠的确是怪物一样的存在。


  龙:寿命十分漫长,曾经成为传说消失的物种,龙裔的“吐目”(或称龙吼)亦是龙所持有的技能。本性邪恶,不过的确拥有高于人类的智慧。将拥有龙的灵魂和血脉的龙裔们视作同类。


  附魔:顾名思义是给武器或装备附上魔法的技术,可以分解附魔的武器来学习新的附魔。


  塔洛斯:诺德人所信奉的神明,龙裔,真实身份其实是泰伯·塞普汀——正是一手统一了大陆,建设了如今的帝国的人。帝国和高精灵签署白金协议,取缔对塔洛斯的信仰,不光是伤了诺德人的感情,也否认了开国皇帝的“神格”。(帝国能有签署协定的机会而不是被碾平,其实还是仰赖诺德人的两大军团)


  第四章 无法安眠


  身为雪漫领主的尊严,让巴尔古夫无法就这样轻易地把关系到子民安危的事情完全交给一个穿着风暴斗篷制服的可疑人士。


  在让三笠把阿尼带离会议桌之后,巴尔古夫、阿明和其他几个领主厅内的人,经过了短暂的协商,做出了一个他们一致认为完美至极无懈可击的计划——由巴尔古夫领主宣布,赐予龙裔男爵爵位,然后送给她一个侍卫。


  表面上来说,这个侍卫是负责“保护”她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完全是为了监视她,不要让她在关键时刻倒向风暴斗篷,不管怎么说,龙裔这个身份不仅代表皇室,也是和塔洛斯渊源颇深的,她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有充分的理由。


  而这个侍卫的人选,也是大家一致同意的结果。


  在宣布完爵位的赐予之后,阿尼保持着一脸让人不爽的面无表情接过了巴尔古夫送给她的雪漫城之斧,转头就跑到了附魔台那里给分解了。额头上已经要爆出青筋的巴尔古夫用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声音补充:“帝国士兵三笠·阿克曼!”


  “在!”三笠面对领主座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以后就由你来负责帮助龙裔大人排除千难万险了。”


  “……领主大人,您再开这样的玩笑我就要去投奔风暴斗篷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巴尔古夫满眼的同情,“辛苦你了。”


  看着从附魔台边走来的阿尼,三笠想用以头抢地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利威尔麾下被培养出了轻度洁癖的三笠拒绝了领主厅里那落满了灰尘的空房间,带着不情不愿换上了一身普通铁甲的阿尼,迎上其他人同情和敬佩的目光,把她带去了雪漫城的母马横幅。


  环境还算干净,吃的东西味道也不错,还能坐在火炉边喝上一口热酒,对于在这方面非常不挑剔的诺德人来说,能做到这三点就是非常好的旅馆了。


  身旁的吟游诗人拍着鼓,唱着立场明确大骂风暴斗篷的歌——天际虽然多是诺德人,但毕竟是帝国的辖地,并非每一个人都为了信仰而选择叛变。


  “喂,阿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诺德蜜酒过于正宗,连三笠都有些觉得晕晕乎乎,转过头询问坐在火光旁看着那本《龙裔之书》的阿尼,“你支持哪边?”


  “什么?”


  “风暴斗篷和帝国,如果让你选,你选哪边?”


  “都一样。区别无非就是一个要杀的是帝国人,一个要杀的是诺德人,我对这种无聊的争端没什么兴趣。”


  还好喧闹的小酒馆里没人听见阿尼的这句话,不然就凭着身边这几个暴脾气的佣兵,要打上一架是不可能避免的。


  三笠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再次挑起了话题:“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不知道。”


  “龙裔……你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吗?”


  “阿卡托什。”


  “什么?”


  “身为人类的父母我已经没办法想起来了。现在非要说的话,父亲是有的。时间龙神阿卡托什将自己的龙血赐予不同的凡人,诞生一种叫做龙裔的生物,龙语里面念作‘都瓦克因’。”阿尼压低了声音,用在身前哼着小曲儿的佣兵听不见的音量解释,“我们是凡人,但具有龙的灵魂和血脉,因此被龙族认定为同族。”


  “龙的灵魂……”三笠偏过视线看着阿尼缩在酒馆长椅上的娇小身躯,抿了一口蜂蜜酒,“真是无法想象。”


  喝酒狂欢的人群渐渐散去了不少,有的回家,有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阿尼也终于合上了书:“我去睡觉。”


  习惯了不在这方面露出破绽的三笠立刻也跟上去,阿尼走在楼梯上,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她:“房间里就一张床。”


  三笠压低声音:“狼人又不用睡觉。”


  “那你跟上来干嘛?看我睡?”


  这要是放在今晚之前,三笠冲上去就要揪领子了,但是现在这个家伙有了个男爵爵位——虽说不是太高但是稳稳地压她一头——她只好暂且忍气吞声地解释:“我总不能在下面坐一夜吧。”


  阿尼撩了一下头发:“在房间里坐一夜和在下面坐一夜有差别吗?”


  虽然她还是“大发慈悲允许三笠进房间”了,但三笠下定主意改天一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在发现房间里连张能舒舒服服坐着的椅子都没有之后,三笠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而且一定要揍到她心服口服,以后她再也不会屈尊睡在床底了。


  其实平心而论,床底对于三笠来说是个很好的休息环境。她时常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度过三五分钟,然后又被迫醒来,再汹涌的睡意也敌不过体内沸腾的狼人之血,久而久之她也开始习惯,在床底下这种不见声光的环境里拼命地闭上眼睛,一夜过去好像断断续续睡了那么一会儿,又好像完全没睡。


  过了一会儿,床单忽然被掀起来,阿尼从床上探下头,阴恻恻地问她:“能不能别在床底下翻来覆去的?”


  “我也不想翻来覆去。”


  “把你打晕的话,你是不是能好好睡一会儿?”


  睡觉时把盔甲脱下来放在一边的三笠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从床底下拖出来,从阿尼把她连续两次摔到地上的力道来看,她以前和三笠动手还都算是手下留情的。


  晕过去之前,三笠还模模糊糊听见阿尼俯身在她耳边说:“感谢我吧。”


  “龙裔的确是带领人类与龙作战的英雄,帝国的皇室也都是龙裔,但多年以来我们都在争论一个问题,阿卡托什所给予的凡人的,到底是祝福还是咒诅……三笠?”看见三笠在商讨的时候走神,阿明有些惊讶,“是不是上次的龙吼还是影响到了……”


  “我没事。”三笠摆了摆手,“龙裔怎么会是——那肯定是祝福吧。”


  “说句冒犯你的话,在很多人看来,狼人也是一种祝福。”阿明难得十分严肃地反驳三笠的看法,“凡人得到了不应该属于自己的力量,随之而来的都有痛楚,只是力量与痛楚的多少……和你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身为龙裔最大的痛苦,应该是不被认同吧,同时被人类和龙视为异类……”


  阿明猛然闭上了嘴没有说下去,阿尼已经慢慢推开了领主厅的大门,走到阿明和三笠身旁,手里还拿着那本《龙裔之书》。


  和龙族一样,她身为龙裔,同样拥有杀死龙,吸收龙的灵魂的能力。龙的灵魂近乎永存不灭,即使肉身毁灭,灵魂在屠杀之间不断地传递——那是阿卡托什为了防止龙从世界上彻底消失,而设立的规则。


  那么她身为凡人的人格呢?


  就像阿明之前所说,龙裔类似于一条龙在通过人类的躯体窥探世界,三笠相信她的身体不会是由龙的灵魂完全主宰的,否则她不会留下丝毫的善意。


  “……你为什么会帮我们?”她拉开椅子坐下来的时候,阿明替三笠问出了这个问题。


  “帮你们?我对拯救世界可没什么兴趣。”阿尼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我只是,想在自己被杀掉之前,尽可能活下去罢了。无法左右命运,至少让我决定自己的生死吧。”


  这样的回答被用她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来,三笠莫名地觉得很是愧疚,她很庆幸领主侍卫长伊瑞莱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用她低沉的声音带来一个坏消息,打破了这个僵局。


  “有一条龙袭击了西部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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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最后阿尼说的话,我给她的设定和游戏里的主角不一样,她一开始就知道了很多自己必须面对的事情,上古卷轴的主线boss奥杜因其实非常机智,回到天际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杀掉最后的龙裔,它要是不出现打断行刑,主角早就死在海尔根了,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和主角擦肩而过,反而让唯一能毁灭他的人顺利活了下来……也就是说阿尼是硬生生给命运推到战场上的,她就算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奥杜因和其他龙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她……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帝国之声:正如诺德人能够发出让敌人恐惧的“战斗咆哮”,帝国人的“帝国之声”能够让人平静下来。


  月圆之夜:狼人兽性大发的夜晚。


  第五章 过去之绊


  还活着。


  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确实无疑地告诉了阿尼这个事实,同时也让她知道,她离死其实也差不了多远。


  在她晕过去期间,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温暖的阳光难得不这么吝啬地眷恋天际大地。阿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现身上的箭伤已经几乎要完全愈合,她总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厌恶在阿卡托什给予她龙血之后她开始变得更为强大的身体,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伴随着无法压抑的苦闷低鸣撕开伤口,在血肉中摸索着抠出那沾着毒的箭镞。


  弓起背倚在冰冷的墙壁上,冷汗很快蒸发在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中,从来视之无物的重甲现在阻拦了站起来的动作,阿尼干脆把它们脱了下来,扔在身旁的石制地面上。视线沿着螺旋状的阶梯往上看去,她看见了雪后明朗的天空。


  蓝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直射之下模糊了原本的颜色,泛出龙一样的金黄,身体其实早已到了极限,阿尼清楚自己还活着的唯一原因是她不想死在这里。


  不想就这么狼狈地死在这种地方。


  喘息了片刻之后,阿尼顺着阶梯慢慢地走了上去,草地上还残留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周围横七竖八的强盗尸体正是她昨晚的杰作。


  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即使拥有了龙魂,她也被困在凡人的躯体中,身为人而活。能够彻底地明白这一点,阿尼觉得付出这样的代价也许不算太重。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在铺满了雪的道路上行进的声音。


  是帝国的军队吗?


  阿尼自负于灵敏的嗅觉,在一片血腥的气味中,准确地辨认出了与她同为异类的气息。


  不知为何,她想去见见那个狼人。


  “阿尼。”


  三笠将一柄钢制的长剑递到她面前,上面还闪烁着元素的光芒,似乎是经由阿明之手附了魔。


  “我不用剑。”阿尼低下头调整好戒指的位置,上面镶嵌的无暇宝石依旧锐利。


  “会很危险。”三笠仍然执着地举着那柄剑,“龙比你更擅长龙吼和战斗,你自己也说,你的格斗技只是拿来对付人类的。”


  看见阿尼还是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三笠将剑放回腰间,在阿尼以为她放弃了塞剑给她而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摘下了那枚戒指塞进口袋,递过了一双同样经过附魔的铁护腕。


  不知道是觉得盛情难却,还是真的听从了三笠的劝告,阿尼接过了那双护腕戴在手上,尝试着握拳的动作之后,一言不发地沿着平原间的简陋道路,走向已经近在眼前的西部哨塔。


  这是距离雪漫城最近的一个哨塔,如果他们没能在这里拦住那条龙,那么雪漫的城墙再怎么坚固,对于龙族的双翼来说也是形同虚设的。巨龙正在哨塔的上空徘徊,三笠抬起头确认了它的方位,问一个正在朝空中拉弓的雪漫卫兵要来了弓箭,平缓地拉开弓弦,瞄准巨龙的双翼。


  普通的铁箭似乎难以穿透龙坚硬的鳞甲,十几个卫兵和三笠的射击没有对龙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然而就在它俯冲向哨塔,想要用火焰袭击地面然后迅速飞往高空之时,三笠注意到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阿尼吸了一口气,迎着巨龙俯冲而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Fus、Ro、Dah!”被不卸之力正面击中,即使同为龙族也受到了影响,在俯冲时双翼动作凝滞,龙成了空中的活靶子,阿尼踩着哨塔坍塌的废墟高高跃起,一记加上了身体重量的勾拳,她自知还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直接穿透龙鳞,于是瞄准了巨龙的眼睛。


  纤细的肢体中藏着无法想象的力量,阿尼的那一拳似乎给巨龙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这自负的、刚刚被奥杜因从坟墓中复活的强大生物,沉醉于龙族那近乎永生不死的盛名,还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对手是谁,他们是从来不会相信人类的吐目能够超过龙的。


  恼羞成怒的巨龙想要飞上天空稍作喘息,三笠匆匆扔下手里的弓箭冲过去,锋利的剑刃穿过巨龙右侧的翅膀,剥夺了他飞翔的能力。


  三笠几乎是带着笑意拔起了剑,将两柄利刃都紧握在手中。


  只要对手和她一样站在地面上,她就绝对不会输。


  第一次跟随利威尔所带领的帝国小队来到战场上,三笠用的还是长剑和盾牌。


  鲜血随着挥剑的动作飞溅,这灼热的液体接触到皮肤带来的黏腻触感让三笠有一瞬间的厌恶,但是在被血液遮蔽了视线,眼前一片刺目的红色时,她发觉自己好像获得了什么救赎。


  一直以来压在心口的巨石好像随着夺去敌人生命的过程而被慢慢撤下,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终于爆发了出来,很快她就忘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处,只是茫然地砍杀着身着异色军服的敌人,木质盾牌已经被丢在了身后的尸体上,转而拾起在手中的是另一柄长剑。


  “够了。”直到利威尔队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帝国之声让她发热的头脑稍许冷静。


  注意到三笠异状的战友们围了上来,连续几次的帝国之声终于让她完全恢复了理智,跌坐在地上干呕着。利威尔蹲下身观察着她瞳孔的状态:“艾伦,她今天早上喝药了吗?”


  “阿明把药瓶交给我之后,我亲眼看她喝下去的……”


  “看来还是太勉强了。”利威尔直起腰,“阿明,之前不是实验过药效了吗?”


  “狼人的身体极易产生抗体,这也是他们对疾病免疫的原因……看来,必须要加强药的剂量才可以有和以前一样的效果,但是那样……”


  “我就知道炼金术不靠谱。”利威尔哼了一声,“喂,你还没有连脑子一起变成狼人吧,那就给我好好听着——”


  不用顾忌战友会无法和自己配合。不用因为屠杀同胞而背负上罪恶感。努力学着在战斗中也保持理智以来,三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投入厮杀,尽情享受鲜血飞溅的瞬间。


  最后,和她一样沾满了龙血的阿尼了结了巨龙的另一只眼睛,沉入了黑暗的巨龙放弃了尊严想要逃跑,人类无法给他烙下永恒的伤疤,只要他得以脱身,终有一日还是会来将这座哨塔连同不远处的城池一同夷为平地。


  阿尼顺着龙的脖颈爬上了他的脊背,接过三笠递来的长剑,顺着鳞片的缝隙,猛然刺了下去。


  “不!都瓦克因……”意识到了灵魂在散去的巨龙发出最后的哀嚎,在他的血肉开始自行燃烧殆尽之前,阿尼把三笠拽下了龙背,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在火光中变成一具骸骨。


  龙的尸骸中,出现了散发着微光的尘埃。那是一条巨龙毕生的力量、学识还有它的灵魂,此刻正被阿尼的身体所吸引着,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


  亲眼见到龙裔阿尼吸收龙魂,真正杀死一条龙的场景,当时在场的雪漫卫兵成了庆功宴上除了阿尼和三笠以外最吸引眼球的人,就连不怎么关心诺德人传说的黑暗精灵伊瑞莱斯,都忍不住描述起当时的场景。


  三笠能够理解他们脸上孩子般的兴奋,她当时站得离阿尼最近,以至于好像也要被龙的灵魂所包围,那条肯定曾屠杀过无数人类的龙被阿尼夺去了复活的机会,而它积攒千百年的一切,有的消散在空气中,有的已经进入了阿尼的身体。


  想到这一点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的,也就是说现在阿尼的身体里,承载着两条龙的灵魂?或者说那条龙的魂魄,被阿尼的给“同化”了?


  无论哪一种可能性,听上去都挺可怕的,虽然她也没什么资格评论别人可怕。


  阿尼的沉默和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让庆功宴的热烈气氛出现尴尬——诺德人都是用蜜酒说话的,他们拿着杯子或者干脆拿着酒瓶,喊着“龙裔万岁”然后大口大口地灌着蜜酒,有的直接上前来向阿尼敬酒,阿尼居然也十分配合地喝了好几杯,苍白的脸颊上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泛着红晕。


  三笠不知道自己喝了三瓶诺德蜜酒到底算不算多,她盯着阿尼的侧脸,忽然发现她长了一张贵族般无可挑剔的脸,毫无瑕疵的金发碧眼和精致的轮廓,站在那里就是诺德人未来几百年审美的风向标。


  想完之后她就觉得自己肯定是醉了——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根本不用刻意提起的事实?


  巴尔古夫领主在三笠看来算得上是一个好领主,关心领地的民生,即使在这混乱的内战中也不随便站队,尽最大的努力维护雪漫本身的利益。在阿尼帮助她保护了雪漫城以后,他显然打消了脑海中因为那套风暴斗篷的盔甲带来的不信任,假装不经意地提醒:有男爵爵位的人可以在城中购买房产。


  看来阿尼也受够了母马横幅阁楼上那狭小的房间,当即扒出三笠口袋里所有的金币,买下了雪漫城的微风阁。


  两层的小楼,有火炉有书架,一个足够宽敞的主卧和一个不太宽敞的给侍卫准备的房间。但再怎么不宽敞也算是一个稳定且舒适的房间,比起睡床底下,三笠已经很满足了。


  三笠好像已经忘了这房子还是拿她的钱买的。


  人总有大意之时,聪慧谨慎如有宫廷法师头衔的阿明,也被战胜了龙的喜悦冲晕了头脑,没有看见塔玛瑞尔大陆绚烂的星空中,正悬挂着一轮无暇的圆月。


  阿尼半夜被压在身上的重量惊醒之时,睁眼对上的是三笠眼中空洞如虚无的黑。


  “龙裔,你已经接受了我的赐福……”


  战斗的本能让阿尼在这个时候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用缴械龙吼卸下了三笠身侧的两柄长剑,踢到三笠够不着的地方。


  “在这里没人会在乎你的身体里流着的是怎样的血液……”


  沸腾的野兽之血好像涌入了头脑,在还没有狼人化的情况下,只能用已经变得灵敏的嗅觉来判断猎物的位置。


  “你将会拥有远超人类的强大……”


  三笠身上的轻甲也被阿尼扯了下来,她反应过来这个家伙大半夜的发什么疯了,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一个正在变身的狼人,只好尽量卸除她的武装,以便自己一会儿还有把她按在地上揍的机会。


  “他们只会在乎你能杀掉多少对面阵营的人……”


  狼人的本能其实只有一个。将散发着迷人气味的猎物拆吃入腹。


  “也会面对凡人所不用面对的苦难与磨砺……”


  盔甲和长剑散落在床边的地毯上,在只穿着麻布衫的情况下被阿尼在肚子上毫不留情地来了一拳,三笠的动作稍微僵住了。


  “但是至少你可以决定,是以自己的意志去斩掉敌人,还是成为欲望的俘虏,战争中注定牺牲的机器。”


  阿尼就在这时飞快地从三笠的压制之下脱身,扯起倚在床边的备用地毯,挡住了唯一可以让月光射入的小窗。


  “但要活下去还是死去,是你自己的选择。”


  室内完全陷入了黑暗,但阿尼不敢挪动分毫,片刻之后,烛火亮了起来。


  三笠手里拿着银色的烛台,慢慢地把它放稳在阿尼的床头柜上,然后布满薄汗的身躯倒在了床上,似乎是晕过去了。阿尼把地毯塞在窗户的缝隙里固定住,精疲力竭地栽回了床上,想要闭眼休息一下,再把三笠拖回她自己的房间。


  哪知道她合眼还没半分钟就睡着了。


  在这个阿尼和三笠都终生难以忘怀的夜晚,孤女寡龙,共处一室,还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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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笠:我也是哔了龙了……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天际至高王:听上去很厉害,其实下辖于帝国皇帝,只是帝国天际省的省长而已。上一任至高王被风暴斗篷领袖莱纳杀掉之后,由他的妹妹赫里斯塔继任。


  霍斯加高峰:天际之喉——也就是天际的最高峰,灰胡子们隐居的地方。要见灰胡子需要爬七千级台阶。


  灰胡子:灰胡子是一些终生学习吼声之道的世外高人,隐居在世界之喉山巅的霍斯加高峰上。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而能够使用龙吼。


  第六章 召唤之音


  三笠是被一阵雷鸣般的异响给吵醒的。


  她下意识地从床上跳下来冲到窗边朝外看去。雪漫城有着天际省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带着温和的热度洒下来,没有任何阴云密布要下雨的迹象。


  后脑勺忽然被枕头给砸中,三笠不明所以地回过身,发现坐在床上的阿尼正阴沉着脸色看着她;“下次睡觉之前把门锁好。”


  她话音刚落,窗外就再次轰隆作响。


  “都瓦克因……”三笠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音节,觉得有些耳熟,“……龙裔?”


  再度转过头时,阿尼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床边套上靴子,三笠盯着她垂落的发间露出的蓝色眼眸,忽然明白了她最可怕之处在哪里。


  没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提议“我们去龙霄宫吧”,但男爵和她的侍从还是不约而同地走上了去龙霄宫的路。金树广场边的长椅上睡了一个虎人,三笠一直十分羡慕这来自热带的族群,只要有温暖的阳光,他们随时随地可以蜷起身体酣睡。


  相比清晨市集的热闹,没有闲杂人等可以进入的龙霄宫十分安静,只有厅中篝火燃烧的声响,还有身着重甲的战士们那沉重的脚步。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推开门进入的阿尼和三笠,只有王座上似乎正半闭着眼睛假寐的巴尔古夫朝她们招了招手:“你们听见灰胡子的召唤了吗?”


  “有可能没听到吗?”虽然身处大殿内却还是全副武装的利威尔从侧厅走了过来,“门口广场睡觉的那几只猫都快要被吵醒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三笠熟悉的小队成员们,还有一个穿着上级军官制服的陌生人,利威尔往旁边让了一步,向三笠介绍:“这是埃尔文将军。”


  三笠现在被派给阿尼当侍卫,但毕竟还是帝国的军人,朝埃尔文躬身行礼之后才站回到阿尼身后。


  “很多人都以为灰胡子已经不问世事很多年了,但事实上他们一直在最接近苍穹的高峰上俯瞰人间。”埃尔文的声音带着奔波后的疲惫,“我接到急报之后第一时间从独孤城赶了过来,以免这件事会因为我部下们的怠慢而出什么差错。现在看来,你就是那位龙裔?”


  他的目光准确地投向了阿尼。


  阿尼警惕地打量着他。三笠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揣测她几乎一成不变的神情和目光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这一次她起码是能猜到一点的,作为一个差点被帝国军队绑起来行刑的人,阿尼对帝国军人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印象。


  好在她没有直接大打出手的意思,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将埃尔文撇在原地,坐在龙霄宫厅旁的长桌边,用腰间的小刀割下一块乳酪慢悠悠地抿着,不理会站在侧厅等她回答的帝国军人们。


  她递了一个眼神过来,三笠硬着头皮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埃尔文仍是一脸的严肃,完全没有表露出被冒犯的意思,绕到桌前,双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尼。


  “请原谅我的部下们之前的冒犯,如你所见,他们都是西罗帝尔人,没办法理解龙裔在诺德人心中的地位,更无法理解眼下这个情况,龙裔意味着什么。”


  阿尼仍旧没有说话,但是三笠知道她肯定已经在听着了。不得不说埃尔文是个具有煽动力的演说家,之前三笠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能留在军队中有他的帮忙。


  “说得直白一点,天际的人们实际上也是惧怕龙裔的,我们不能指望他们像接纳一个亲人和朋友一样接纳一个人身龙魂的神话。但是碍于龙裔的名声和传统,他们不得不表现出应有的尊敬。屠龙并非是龙裔的终极使命,他们与龙作战是为了人民的团结与自由……”


  他停顿了下来,想观察一下阿尼的反应,三笠清楚以阿尼的性格,是不会因为这种话就产生动摇的。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是能诱惑得了阿尼的,她对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她的好斗也从来不是为了战利品。


  预言中的灾祸就要到来,而唯一有能力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似乎丝毫不爱这个世界。


  “但我想,每个龙裔最终都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而不是成为神坛上的雕像。”


  阿尼已经吃完了那片乳酪,她终于抬起视线看着埃尔文,开口说了进入大殿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那些灰胡子?”


  “是的。从这里绕过霍斯加高峰,前往伊瓦斯泰德,从那里的山脚下开始,攀爬七千级台阶,见到那些对你发出召唤,想要引领你前行的人。”埃尔文直起了身子,“如果你同意的话,列兵三笠·阿克曼!”


  “在!”三笠迅速地站了起来。


  “你仍旧履行你身为侍卫的职责,帮助她抵达目的地。”埃尔文看向了三笠,“保证她的安全。”


  “是!”


  “别搞得好像这件事有多隆重似的。”阿尼抓过桌上的蜂蜜酒,“我会去的。”


  “与其说是长着一张诺德贵族的脸……不如说是长得像赫里斯塔啊。”三笠和阿尼从龙霄宫离开之后,利威尔哼了一声,“不过在我看起来,这些诺德人好像都长得一样。”


  “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直呼天际至高王的大名吧,他们已经够不信任我们的了。”埃尔文笑着拿过桌上的蜂蜜酒,“我真的弄不懂该怎么用除了打架和喝酒之外的方式和诺德人交流。”


  “但你还是说服她了。”


  “只是她自己心里想去而已。”埃尔文盯着大殿中央橘色的火光,“人总是想寻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从雪漫城出发去往洛里斯泰德,可以算得上是一次长途旅行了,而且途中还要经过已经化成一片废墟的海拉尔镇——三笠可以想象那里现在大概是个强盗窝——而就在三笠忙碌地做着旅行前的准备之时,阿尼看上去十分悠闲地靠在微风阁客厅的一角,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盯着来回跑动的三笠。


  武器、盔甲、伤药、金币,还有足够的抑制变身药剂,三笠将那个尽量缩减了内容的轻便包裹丢在门边,下楼想去火炉边暖一暖。


  微风阁一楼的炉火上架着一个铸铁锅,阿尼正坐在锅边,用手中的匕首将嫩黄色的山羊奶酪切成薄片,几乎能透过光的奶酪片接连着滑进锅里,散发出让人昏沉欲睡的香味。


  “蔬菜汤。”阿尼把汤分进两个木碗里,碗里隐约还能看见没有完全融化的奶酪,她递了其中一碗给三笠,自己也靠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蔬菜汤一边翻看着腿上的书。


  三笠注意到那不是那本在路上找来的《龙裔之书》,而是一本《史前故事》。


  “你从哪里弄来的?”三笠喝了一口汤,出乎意料的是味道非常不错。


  “龙霄宫顺来的。”阿尼将垂下的头发收拢到耳后,“真没想到内容这么无聊。”


  对一个本身就是传说和童话一部分的人来说,这些故事也许真的挺无聊的。


  “早点休息吧。”三笠放下了喝空的汤碗,“明天还要赶路,路上没办法好好睡觉,要去霍斯加高峰还要爬七千级台阶……”


  “非得爬吗?”


  “你想飞上去我也不反对。”


  “狼人能骑吗?”


  三笠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龙。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海尔根镇:三笠与阿尼相遇的小镇,曾被帝国作为处决叛军的临时行刑场,被龙袭击之后成了一片废墟。据说现在里面有强盗在聚居。


  伊瓦斯泰德:要登上世界之喉霍斯加高峰,就必须爬上七千级台阶,而台阶的起点在伊瓦斯泰德。


  斯库玛:一种可以恢复耐力的药剂,但是具有强烈的上瘾性,似乎对虎人的效果格外强烈。虎人商队遭到鄙视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会贩卖斯库玛。


  第七章 世界之喉


  这段旅程比三笠想象中要顺利不少。


  在她的预期之中,旅途最大的阻碍是她亲爱的不可或缺的保护对象兼旅伴阿尼。出发之前阿尼就表示她讨厌沉甸甸的铁甲,又翻出了她那套风暴斗篷的盔甲招摇过市,让整个雪漫城的人对她侧目而视,但出乎预料的是,真正出发之后,阿尼一路上都显得非常安静和像一个正常人,没有再做出什么挑战三笠常识和底线的举动。


  当然,如果她没有在一队虎人商队经过的时候叫住他们,买了好几瓶斯库玛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那几个虎人看了看阿尼那套不太合身的风暴斗篷盔甲,又看了看一身帝国军人装备的三笠,哆嗦着收下阿尼的金币,还给她打了折。


  “斯库玛?”三笠冷静地转过视线,看着扭开瓶盖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的阿尼,“你喝斯库玛?”


  “准备把我逮捕归案吗?”阿尼耸了耸肩膀,随手将瓶子扔到了马车的车厢角落,“很有效,而且味道不错。”


  “我没那个闲功夫去管别人的私人爱好,但是……我怕你等会儿出现幻觉的时候把我当成攻击目标,我不想和你打。”


  哪知道阿尼回过头看了看三笠,满眼的不明所以:“什么幻觉?”


  三笠仔细观察了她三十秒来确认她真的没有在装傻。那双蓝眼睛依旧清澈,神情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完全没有出现一个刚喝了斯库玛的人应该出现的不正常状况。出于一贯的谨慎,三笠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是谁?”


  “三笠·阿克曼。”


  连续问了几个让阿尼想要动手打人的问题之后,三笠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能够侵蚀任何人精神与肉体的毒品斯库玛,在这个家伙喝来就是普通的耐力恢复药剂——不,据她本人所说,还比普通的要好喝很多。


  所以她不想回答阿尼这个玩意儿为什么会被禁止贩卖,她根本理解不了的。


  这一点让三笠更加鲜明地意识到了,阿尼作为一个“龙裔”,不光是在能使用龙吼和吸取龙吼这方面和别人不同的。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正常”,大概只是在人类中很难找到归属感的体现吧。


  事先拟定好的路线是从雪漫坐马车前往海尔根镇,之后由三笠和阿尼骑马穿过马车不便通行的雪山小路,抵达霍斯加高峰山脚下的伊瓦斯泰德,然后踏上那通往天际最高峰的七千级台阶。


  但现在看来,她们是需要在海尔根多逗留一会儿了。


  镇子的大门紧闭,里面那应该无人居住的废墟中隐约传来酒杯碰撞声和篝火燃烧声,三笠和阿尼对了一个眼神,一言不发地从马车上下来,各自握紧手中的武器,推开了木门。


  战斗的过程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在强盗们看来这大概都不能算是战斗,而是来自未知力量的单方面屠杀。而两位胜利者似乎对战利品都毫无兴趣,只有阿尼不厌其烦地从尸体身上摸出了金币和各种小巧轻便又值钱的宝石,三笠则踢了踢最近的那个弓箭手:“你真的不用换一套合身一点的吗?”


  “我以为说出这种建议和邀请之后,你会在接下来的镇子里给我买一套,而不是在尸体上给我扒一套。”阿尼拍了拍身上新的毛皮盔甲,“而且这一套也不比之前那一套合身到哪里去。”


  刚才的战斗中毫发无伤的两人唯一的损失是一匹马,弓箭手的箭矢迎面而来时三笠习惯性地侧身避开,于是她身后的那匹马就遭了秧,发出一声吃痛的长嘶之后挣脱缰绳逃跑了,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


  于是现在三笠不得不和阿尼骑在一匹马上,阿尼坐在她身前,以好像整个要被她抱进怀里的姿势抱怨着身上的毛皮盔甲,而她只能无奈地解释:“知足吧,你以为一个帝国军人每个月能拿到多少金币?”


  阿尼转过头,抬起视线颇为同情地看着她:“一套盔甲都买不起吗,那你为什么不加入风暴斗篷推翻帝国暴政?”


  “买得起我也不会给你买的。”三笠咬牙切齿地回答。


  然后她就感觉到怀里忽然一沉。阿尼是真的完全靠在了她胸前,让她几乎维持不住平衡要往马背下跌去,然后又抬起头盯着她:“所以还是买不起?”


  三笠决心要维护帝国军队应有的尊严:“到下一个镇子我就买给你看。”


  “是每个帝国军人都这么容易中激将法,还是只有你会这样?”


  三笠用单手抓住缰绳,恼羞成怒地抬起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绑起来扔到雪原里喂狼。”


  阿尼稍微用力扒开了她的手:“那样就证明了你确实买不起。”


  于是现在,三笠黑着脸将自己毕生积蓄都给装在小袋子里推在了柜台上:“配一整套的精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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