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两个衣衫不整裹着被子坐在床边上,本满脸无辜地、眼巴巴地看着亨利,而亨利正忙着严肃地思考:他究竟是哪里会让人暗恋。
呃,也不是说他在这方面就没什么自信,毕竟他外貌条件优秀经济条件良好,每天开直播的时候都有一大群人在弹幕里表白,他当然知道粉丝对他的喜欢和本对他的这种喜欢不太一样,不过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类比了。
不如直接问吧。按照本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坦然来说,只有直接问才能解决这个僵局了。
亨利紧张地清了清嗓子——紧张到他感觉是自己要表白——然后往本旁边凑了凑:“我问一下……你喜欢我哪点?”
“每一点。”
亨利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但他还是坚强地问了下去:“所以你和我合租这件事是有预谋的?扎克也知道?”
“是,你拜托他帮忙找房子之后他就告诉了我,然后我才发了那条找室友的动态,假装我正好要找人合租。”本耸了耸肩膀,“严格来说也不算合租,这房子是我的。”
很好,亨利决定改天要找扎克单挑。在魔兽世界里。
在此之前他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
“呃,嗯,这有点难说,我的意思是,我确实喜欢男的,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万一我是直的呢?”
“我也纠结过这个问题。”本严肃地说,“于是我就去请教了我的朋友马特。”
“那他怎么说?”
“他说这根本不算个问题,英国男人都搞基。”
这是不是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亨利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本的朋友都和他是一个脑回路的吗?
“我发现你们对英国人都有很大的刻板印象。”
“他后来说了这句话是个玩笑,不过无所谓,因为成天在直播里变着花样要操我的肯定不直。”
“……这么说都怪我?”
“不怪你怪谁?”
亨利无法反驳,于是他只好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过,本,允许我再确认一下。”亨利指着自己,“你真的喜欢我?我们住在一起还没多久,所以你可能还没意识到,虽然我在直播里会努力地表现得很讨人喜欢,但我本人其实没那么……”
“你现实中和直播里都一样,看上去温驯,内心却好斗又充满欲望。”本用和他直播时一样轻缓的语调说,“所以你喜欢玩可以纯粹炫耀技巧的游戏,所以你玩网游的时候总是担任治疗的角色,因为你喜欢被人注视、被队友仰赖的感觉。”
好吧。亨利深吸了一口气。他是真的喜欢他。
为了让场面看上去不是那么像一夜情过后的推脱与追责,两个人决定穿好衣服去客厅的桌子边上去谈。亨利这次没能狠下心拒绝本给他倒的红茶,他艰难地咽下去一口,然后更加艰难地组织语言:“是这样……事实上,我之前也有点喜欢你,我现在被吓到了仅仅是因为,嗯……就是……我不知道你居然喜欢我而且可能比我喜欢你的时间还长……这个感觉就像是——”
“打开一个游戏开始玩发现自己直接站到了最终boss面前但身上都还是初始装备?”
“谢谢,对,就是这种感觉。我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打伊利丹的时候。”亨利压低了声音模仿伊利丹的声线,“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头确认:“你刚才是说你也喜欢我?”
“有那么点吧。”亨利小声嘀咕,“我觉得我目前还停留在……探索欲和好胜心。结果忽然就发现你暗恋我,睡前还听我的直播。说实话这冲击挺大的。”
“其实还好。”本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在直播里说的段子对我的冲击才大。”
“这件事能翻页了吗?”亨利怀抱着一丝期待问他,“还是说这件事没完了?”
“这件事不可能翻页,亨利。你得负责。”
亨利忽然意识到了从刚才到现在最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的重点在那里。
不是因为突如其来地得知室友暗恋自己,准确来说,不是因为暗恋这件事本身,而是发现的过程让他觉得浑身不爽。
在他向本表达了这一点之后,本再次给出了十分恰当的比喻:“你觉得自己发现了很难的游戏,兴致勃勃地想要挑战却发现它内部自带作弊器而且逼着你用。”
“就是这样。”亨利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红茶,他觉得美国人在茶方面的品位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所以我想来个二周目什么的。”
“这次不想那么快通关?”本又往他的杯子里倒满了红茶,亨利依旧毅然决然地喝下去了,“说句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快点通关,而不是慢慢享受游戏过程。”
“如果要把你比喻成游戏,肯定是值得慢慢玩的那种。急性子的亨利·卡维尔都会想要慢慢玩的那种。”亨利总算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他庆幸这阵子的同居生活让他好歹稍微能够跟上本的思维方式,“别急,我们这是二周目了,可以继承一下存档……”
他起身在本颊边吻了一下,坐下来的时候顺手主动给自己添了点红茶。
“那么,我们在恋爱了。”亨利说,“恋爱中的人一般干些什么?”
“干点傻事。或者干点浪漫的事。”
“那就来干点浪漫的事。”亨利微笑着把本从椅子上拉起来,“我们一起打魔兽吧!”
“然后他就教你打了一个上午的魔兽世界你还觉得这挺不错的?”马特·达蒙在电话那头不可置信地反问,“哥们儿,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傻?”